ChatGPT引发的臆测

ChatGPT在2023年初引爆了全球的科技和投资圈，能力上的表现确实很惊艳，引发无限遐想。本文想基于一些粗浅的认识臆想一下产业界可能发生的变化，假装紧跟趋势。

ChatGPT是OpenAI创造的一个基于对话的生成式预训练模型，为了便于讨论，对于同类的应用，我们统称为模型。

第一个问题，未来谁有能力提供这类模型？

模型的结构和工程技术在稍长一点的时间范围不会是门槛。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可以拥有这个技术的组织和个人可以是数万计的。

训练这类模型需要大量的数据和算力，这可能导致有能力训练出来可用模型的公司可能不会超过50家。当然，这假定了企业都以经济性作为决策前提，如果中石油非得花钱砸一个模型出来也是可以的。

数据获取、算力和人工调教是训练这类模型最大的成本，科技巨头的算力设施和资本储备使它们当前最具备优势。同时，科技巨头都面临新增长空间的突破问题，目前最有动力搞这个事情。可以预期未来一、两年内，各大科技公司应该都会发布自己的模型。

第二个问题，对竞争格局和商业模式的变化是什么？

基于对第一个问题的猜测，两年后全球会有至少10家大公司提供这类模型能力。

接下来就是考验商业模式的时候了。在科技发展史上，具备优秀商业模式的科技创新是少数的，大部分科技创新虽然有巨大的社会价值，却不具备商业垄断价值。注意，这里说的是商业垄断价值。比如，互联网是人类科技史上最重要的发明之一，它本身却不具备商业垄断价值，但是搜索引擎具备这种价值。再比如，光伏发电技术未来会改变人类的能源结构，但是光伏发电设备却不具备垄断价值。

模型具备极大的生产力提升价值，但是不一定能变成垄断性商业模式。

第一类变化是用模型优化现有产品。微软会通过模型为操作系统和办公软件带来交互和效率的提升，这会使微软在这两个领域继续保持垄断优势，注意是保持而不是加强。因为，如果模型带来的产品价值占比越来越高，意味着微软产品的传统优势占比是越来越低的，推到极端情况，如果操作系统和办公软件完全由模型重构了，那么也就意味着微软和其他竞争对手站在了同一起跑线上。

在搜索引擎产品上，也是一样，Bing借助ChatGPT短期提升了搜索份额，Google也可以借助Bard让这种竞争重新回到平衡状态。国内百度在Web搜索领域没有竞争对手，文心一言也只是保持它的垄断地位，一旦另一家巨头想试试模型颠覆百度地位的可能性，百度的垄断地位反而会受到威胁。

手机生态也是类似，可以再等等看苹果的动作。

靠模型保持现有竞争地位是头部玩家首要的考虑，靠模型在现有垄断格局下颠覆头部玩家是困难的。垄断者和挑战者的武器都获得了同样的攻击力加成，竞争格局是很难发生太大变化的，除非这种加成极大稀释了之前的垄断价值。

第二类变化是新的商业模式。首先一个可能性就是模型能力会变成一种SaaS服务，就像ChatGPT和文心一言一样，把模型能力通过API开放出去。当世界上有10个这样服务的时候，这个模式本身不会是一个高利润的垄断性生意。更有可能以成本价提供。这是全世界用户的福音，这意味着以后每一个人都可以用成本价获得模型能力。

目前的头部云计算玩家应该都会加入，包括AWS、Azure、GCP、阿里云、腾讯云、华为云、国内运营商云。

这依然是一个行业内卷的游戏，但是社会价值巨大。

基于数据安全性和心理安全性的考虑，政府和大型企业会有私有化部署模型的需求。提供模型部署、升级和维护会成为一个新的商业模式。和以前交付软件一样，现在交付模型。国内厂商在这个领域会获得稍微比以前好的竞争格局，特别是2G市场，当G端把预算都花在信息化系统上的时候，阿里云、国企集成商和地方皮包公司的竞争是不在技术上的，模型交付会优化利益分配。

第三类变化是全面性的。模型能力对全社会开放，这可以类比成PC普及带来的变革。智能增强这条路线的演绎会极大地向前推进，所有场景可能都会涌现出大量的创新。会产生大量小而美的事物，也会产生新的巨头。

这是个大浪淘沙的过程，必然有新巨头的产生，也会有老巨头的死去。论如何，未来几年各种好玩的新应用的出现是值得期待的。

第三个问题，数据安全和知识产权。

最大的挑战可能在于数据安全问题。假设上面的猜测发生，未来模型能力主要由少数企业通过SaaS服务形式提供。那么所有数据都会流向模型，用户隐私和数据安全问题会非常棘手。另外，模型不但掌握了原始交互数据，还从中学习了大量领域知识，那么用户不断训练模型后，学习进化了的模型属于谁呢？

用户感知到的是他和模型是一对一交互的，但是这个模型其实是服务所有人的，你的数据和大家是混在一起的，模型从所有人那里学习。它能不能很好地对你的隐私保密，对你的知识产权严格保护呢？

人与模型的交互，事实上是人训练模型的过程，假以时日，个体对模型的贡献必然是边际效用递减到趋近于零的。如果模型有情感，它或许会对人类大部分个体表现出轻蔑。从模型和模型背后的组织角度看，大部分人会越来越没有价值。人类为了讨好模型，只能去卷创造力，一旦人类个体的评价机制变成创造力而不是体力付出或时间付出，大部分人会很绝望吧。

以上是为臆测。驾驭它或者被奴役，选一个吧。